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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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陪伴

高溫模式第六十六年,我躺在狹小的盒子房間,盯著純白的房頂。這個盒子房間太小,讓人極其不適應。

“又過了一天。”過了許久,我呢喃一句。

在這裏我過的是行屍走肉般的生活,我不知道在這裏活下去的目標是什麽,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身體,容貌從未改變。

難道流逝的66年,不影響這些盒子房子裏的我們嗎?

茍活吧,我想。

我整理了衣衫,走出了盒子房間。

真熟悉的場景啊,我看著辦公室的大門,心中暗暗想著。

“你在想什麽?”。熟悉的聲音讓我精神了一瞬。

黎越拍著我的肩膀,笑容依舊的看著我。

我想我能堅持下去的理由,也就是他了。

“我在想什麽時候災難可以結束?”。唉,我苦笑搖頭,失落的說道。

“是啊,這場災難好折磨人。”。黎越附和。

“唉,我都快忘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子了”。我搖搖頭,然後一邊說著一邊推開辦公大門。

“沒辦法,66年前世界突然攀升高溫,我們都沒有防備,如今能茍活至此已是不易。”黎越將手覆蓋我的手背上,一同推開大門。

“你這樣講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,畢竟最開始這股熱浪並沒有讓人類重視,那個時候你和我還在家裏一起做策劃書,誰曾想?會發生這樣的事情。”我的語氣沒有過分的悲哀,只是有著一些回憶。

對了,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?

我記得那年盛夏,黎越和我正在為一個項目策劃發愁,那時為了這項目我們同吃同住,一直相安無事。

直到,越來越熱,最後爆發了高溫危機。

我和黎越沒做多大的準備,終究還是難逃被熱死的結局。

還好我和他命大,當我和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這盒子房間了。

這裏是幸存人類聚集地,我們都在等候著某一天能夠出去。

這種期盼一直持續了66年,直到今天。

推開大門,我和他一同進去,門口是笑臉相迎的主管,他手中端著一個盒子。

我把手伸到盒子裏,感覺一陣刺痛,一滴血被留在盒子裏,身後黎越也做了同樣動作。

主管笑著送我們進去,我卻沒有幾分開心。

在這裏想要活下去,這樣每天按部就班來幹活,幹活之前都要先奉獻一滴血液。

血液的收集據說是為了滋養讓我們這些難民平安的奇妙生物。

我不知道是什麽,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麽。

我們曾打探過,但是一無所獲。

“累不累?我來幫你?”黎越俯身貼在我耳畔輕聲問道。

我正在電腦上努力錄入奇怪文字,聚精會神被他這樣一問,當即把鍵盤推了出去。

看到是他,我心中又恢覆了平穩,握住他修長的手,感受著與我一樣的體溫。

也許,只有觸碰他的溫度,我才能確信,我還活著。

我搖搖頭拒絕他的幫助,看著枯燥的工作,一時有些乏了。

“不累,只是有些枯燥。”我拍了拍他的手,呢喃回應。

我起身推開工作小門,在這裏工作的人都是兩人一組獨立的小房間。每個房間工作的性質不同,而我和黎越比較幸運,只是錄入每天主管分發的資料即可。

文字很奇怪,還記得剛接觸工作時,有些不懂,直到今日已經無比熟練。

枯燥又簡單的工作。

工作非常重要,它能取決於我今日能不能得到飲用水。

如果非常出色的完成了任務,我便能夠得到兩瓶純凈水,如果沒有完成任務,不僅沒有水喝,還會挨罵。還好我們適應能力很強。

想想也是,讓我們工作,整理的這些東西,據說是為了找到消除高溫災難的方法,不付出勞動,怎麽好意思去要水喝?

“你看這無限大的空間,每個獨棟的小房子,都是我們的工作場地,說實話,我還是比較枯燥的,但是我想回歸正常生活,所以再枯燥我也要繼續努力。”我拉著他的手看著廣袤無垠四處是工作房的環境說道。

“我很慶幸,我和你都躲過了高溫的侵蝕,雖然這裏比較狹隘,只要活著就好。”。我回過身抱住他,心裏突然湧出了很多的思緒。

他楞楞的站著,過了許久說道“今日怎麽了?心情不好?”

“不是,我只是太想回歸正常生活了,我感覺在這裏我都要瘋了,莫名其妙的高溫災難,莫名其妙的你和我來到這裏,問了那麽多人,這裏的幸存者,好像都失憶一樣,都是醒來已經身處這裏了。其實有時候我挺奇怪的,為什麽66年了,大家的容顏都沒有變,我在想,是不是高溫影響?又或者說我和你是做了一場大夢。”今日的我似乎有些傷感,滔滔不絕的講著。

黎越環抱住我安慰道“你要相信國家,你要相信那些努力找方法讓我們回到正常生活的科學家。雖然在這裏每天如一日,的確會讓人瘋掉,但是,你,姜堰,還有我在。在這裏你不是孤單一個人,我會陪你一直一直等到回去的那一天。也許回歸現實以後我們的肌膚會迅速衰老,也許脫離盒子世界後。我們會死亡,但是沒關系,這個過程我都會在。不要想那麽多。今天工作完事了,我們申請去星空大院釋放一下壓力吧。”

星空大院,是在中央一處的公園,在這裏勉強稱他為公園吧。

沒有很浪漫的風景,沒有很多的人來來往往。

“我看見,我看見了,呵,呵呵。騙子。”瘋癲聲音突然傳來。

我和他正漫步星空大院,迎面突然跑來了一個瘋瘋癲癲的人,他抓著一個人就哈哈傻笑。

“哈哈哈騙子啊,騙子啊,我們太慘了。”發瘋的人喊著發瘋的話。

“你幹什麽!”黎越一把推開瘋子,也許是他的力道比較大,把瘋子直接推倒在地。

我還沒有緩過神,看到倒地的人,我的胳膊才痛起來。剛才這個瘋子死死的拽著我,我竟然嚇傻了。

黎越過來關心我,他問我怎麽樣,我想我不怎麽樣。只是這個瘋子,好像有點奇怪。

我安慰的拍了拍黎越,讓他不要擔心我,隨後我就走向瘋子方向,還沒有走近他的身,他就已經被工作人員架走了。

因為瘋子的緣故,明天所有人放假一天。

“明天你想做點什麽?”黎越躺在我的床榻上問我。

“唉,你不覺得房子有點擠嗎??有什麽話我們出去樓道說不好嗎?”。我坐在床邊無奈的看著他問道。

黎越安靜了一下,然後他一把拉住我的手,用力拽過去,猝不及防的我,整個人撲在了他的身上。

“餵你幹嘛?”。我楞了好久才反應過來,有些悶悶的質問道。

我想起身,他反而將我抓的更緊了。

“不幹嘛,只是想你了而已。”。他在我的耳畔輕聲說道。

我想我有一些尷尬,他在說什麽呀?這種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?哎,不是他怎麽能說這樣的話?啊,我感覺我的臉都在發燙。

“這,這樣啊。那也不用,不用,不用這麽近吧?”我趴在他的身上斷斷續續的回應。

“我只是害怕,你看今天那個瘋子,他被枯燥到發瘋,我害怕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樣,我怕到時候我不認識你了,我怕,我太怕了。姜堰,認識你幾十年了,我這點兒小心思。你到底要躲到什麽時候?你如果在逃避躲開我,改天我變成那個瘋子,你會不會後悔呀?”黎越將我抱的很緊,但是又有些松弛。緊張夾雜著害怕,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。

唉,他在說什麽呀?他怎麽能說出來呀?

我的腦海突然回想起以前的光景,末世發生之前,同單位的我和他分到了一個組,第一次見他的時候,我仿佛看到了一片大海。

讓我的心情有了波瀾壯闊,也讓我的心情有時歸於平靜,那時候我會偷偷的看著他,那時候和他一起完成的每一項工作我都非常認真並且開心。直到末世發生之前,我們兩個因為同一個項目從。上下班一起走,變成了同吃同住。

我想那時候我對他是有心思的,直到現在。

可是今天當他說出這些話來,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。

我一直以為我對他的感情是一種單相思,更何況這個世界怎麽能夠接受同性之間的愛戀呢?可是今日的他,讓我心情更加覆雜。

“不會的,我會一直陪著你哦。”。我輕輕的抱著他安慰著。

自此之後我們每天依舊枯燥循環的上班,下班,偶爾去星空大院放松。

不過。,他好像更粘人了。有時候他工作做完了,都要把我的工作接過去。

我想就這樣一直安靜平穩幸福的。生老病死就足夠了。都已經身處在這盒子世界了,誰知道未來幾年後我們會陸續離去呢?

畢竟有些年最大的已經不再出現在這工作之地,我知道但凡消失的人都是已經逝去了。

我賭不起,未來某一天我會消失,所以我要好好珍惜與他在一起的時候。

日覆一日,又是普通且平凡的一天,只是,今天的黎越似乎有些不太對勁。

“你怎麽了?”我捧起他的面龐反覆瞧著,的確有些不同,這樣的他不免讓我擔心起來,我的詢問並沒有換回他的回應,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。

不知過了多久,他突然將我擁入懷中,我感受到他急促的喘息,他到底怎麽了呢?

我想掙開他,卻反而被他擁抱的更緊,直到我再次推開他時,他在我耳畔呢喃輕語,這才讓我怔楞。

“這裏是個巨大騙局。”他輕聲呢喃。

我和他依靠在墻邊,交流聲音不敢過高,說些什麽都要附在耳畔。只是,我的表情從最開始的毫無波瀾變得多姿多彩起來。

他今日無意看到工作人員架著那個瘋子走,出於好奇他跟了上去,原以為是能看到個熱鬧,如何處罰這樣的人,沒想到卻看到了巨大的秘密。

這個瘋子被殺了,不,說是被殺,不如說是被當成養料了,沒錯,他活生生的被扔到了一個巨大空間,人剛進去,就被一個怪物瞬間秒了。當時看到這個情景他心裏窒息一瞬,剛要離去,卻見平日的主管突然出現。

在巨大空間面前,主管突然化了形,變成了非人類的模樣,全身銀色包裹,手中端著平日大家貢獻血液的盒子。

原來血液供奉給的是這個怪物,他屏氣凝神下,偷聽了許多內容,比如這裏根本不是幸存者聚集地,又比如偶爾逝去的人,都是被各種理由投餵給了怪物,還有他們每日工作的內容,並不是尋找解決高溫災難的方法,而是對藍星信息的竊取。

他們的出現,制作了局域的高溫災難,不知不覺中,我們所有被騙的人都被異類帶走關押在此,他們想掌控藍星,卻又無法撼動藍星,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,慢慢搜集藍星資料,妄想從中突破,等徹底找到藍星薄弱時,我們所有人都將被投餵給那個怪物,支撐此處運作的怪物。

難怪,瘋子會喊那樣的話。

他們的長生不老,並非高溫的副作用,反而是異類將他們抓來時為給他們註入了異類的藥劑,呵呵,抑制我們生長,為他們幹更多的工作,為他們鋪墊攻打藍星的一點一滴。

真是可惡啊,這幫異類,到底是什麽玩意。

我面色震驚,胸口起伏不定,我看到黎越表情同我一樣。

為了避免成為瘋子的結局,我們只能裝作毫無發覺,但是,心中的恨意已經滔天難擋。

我想,該做個了結了,哪怕最終還是奔向死亡。

仍舊不動聲色的工作,依舊重覆著枯燥的生活,只是,工作時,我和黎越再也不會那樣枯燥的認真去完成。

一年一度的全體放松時刻來臨了,這是唯一一天能夠所有人休息,參與的快樂,如同藍星新年晚會一樣。

所有人都圍坐在巨大的廣場周圍,我和黎越看著臺上枯燥表演的人,所有人,終究有一日,都將死去。

載歌載舞時,一聲聲警報突然傳出,隨後就是一聲聲著火了傳遍空間。

眾人四散而去,他們想去救火,可惜,火勢太猛。

我和黎越行走在人群中,相視一笑。

毀掉這裏,唯有火,而火,怎麽來呢,感謝工作房屋的線路。

星星之火可以燎原,並非誇張。

我和黎越看著慌亂的人群,看到了主管慌張的臉,我和黎越跑去火場,救火是不可能的,我們早就尋到了可持久燃燒的材料,我們一人拿一個,滿空間去點火。

“那兩個人瘋了!”主管看到我們瘋狂舉動著急喊著。

不,我們沒有瘋,藍星講究寧死不降,我和黎越亦是如此,想毀了藍星,我們倒要先毀了這裏。

我在黎越的帶領下奔向那異類怪物的空間,主管在身後追,哎,還以為他們會瞬移,看到身後狼狽不堪追逐的主管,好像也就這樣吧。

沒點能耐還想侵吞藍星,真是做他的春秋大美夢。

我和黎越到了地方,想也沒想,直接將火投進了那巨大空間,隨後一聲巨喊從裏面傳出,在之後一個巨大火球從裏面奔出。

挺好,就讓這異形感受一下什麽是高溫災難吧。

在異形的亂竄之下,火勢越來越猛。

“撤退撤退,啟動緊急預案。”隨著一聲聲呼喊,在右側之處一道門緩緩打開。

哦,他們想要跑了,只可惜,我和黎越攔不住,不過,我和他環視著大火,這裏的資料都毀了,足夠了,想要對藍星動歪心思,他們且要等猴年馬月了。

我和黎越在火場中雙手擊掌,隨後看著滿處亂竄的同類。

對不起,我們終將死亡。

對不起,我們無法逃避。

所以我的同類啊,不要怨恨我和黎越,即是沒有今日的毀滅,我們只會成為他們摧毀家園的幫兇。

“是你們啊!你們真有勇氣!”我和黎越深情對望時,一道蒼老聲音傳來。

“我早就察覺不對,只是我沒有勇氣這樣,守護藍星,你們做到了,而我永遠是個膽小怕事的小人。”年過半百的老人,捋了捋銀絲白發苦笑道。

我和黎越怔楞一瞬,隨後三人相視一笑。

看來,早在我們之前就有人察覺了異常啊,只是,沒有人願意踏出這樣一步,只想按部就班茍活到最後。

“我們是英雄吧!”我緊緊抱住黎越輕聲問道。

黎越伸手撫摸我的頭發,許久才點頭。

“是的,我們這樣做沒有錯!”黎越安慰道。

“我不想在這裏燒成焦炭。”我依偎在他懷裏,擡頭瞧著他的眸子說道。

火越來越大,火舌越來越毒,在烈火的炙烤下,我已經要到達承受極限。

“好巧,我也是。”黎越在我額頭輕輕點下一個吻說道。

我和黎越回身看著逐漸被火舌吞沒的地方,我想,異形人面對突然起來的高溫火勢,短暫也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與救助,到底是頭腦簡單的異形,怎麽敢對藍星有想法,真是垃圾啊。

火越發的猛了,我和黎越相視一笑,隨後手拉手,拉的很用力,試圖讓一切都無法讓我們雙手分開。

我和他跑向了打開的大門,我們才不要被燒死。

我和他漂浮在宇宙中,我們嘗試用最後的意識去尋找藍星的位置,可惜,臨死之前沒有看到家園最後一眼。

漂浮吧,逝去吧,永不後悔。

“黎越,你幹嘛老粘著我啊,你不怕被人傳閑話啊!”我咬了一口雪糕側目質問身旁的人。

那年盛夏,我和他行走在街道之上,那時還沒有發生一切災難,一切都還那麽美好。

黎越不客氣的咬了一口我手中的雪糕回應:“喜歡就粘著咯。”

一切歸於寂靜,希望能有來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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